
同样硬核的还有赵奕欢大跳钢管舞,不是花架子天通盈,核心力量强得可怕。
每个人的表演时间只有100秒,为了被记住只能卷到底。秀不出花活就掏空自己,听到萨顶顶把《万物生》和《左手指月》一口气连唱,你就知道今年的竟争有多激烈,连她都不敢留后手。
让我意外的是戚薇,明明拥有高国民度作品,却主动避开回忆杀,舍易求难。
她唱了一首专门为浪姐原创的新歌《七》,歌词有点像飞花令,从“一”到“七”以数字为题填词,说是想给来自国际的姐姐们展现展现传统文化。
展开剩余97%老实说我不太感冒这种电子与国风混搭的曲风,高潮部分听感怪怪的,但不吃老本的精神可嘉。有网友很喜欢,也有网友打趣说尝试很好,下次别尝试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没唱更稳妥的歌?
不过抛开音乐喜好,这个舞台的美毋庸置疑。戚薇穿着一身五彩斑斓的白,披一蓬白色花柱样的外套,手执精致纨扇,面上贴着珍珠,脖子上挂一串鸽子蛋大小的巨珠,宛如龙宫贵妇。
她一出场,准备间的其它姐姐们眼睛都看直了,一副又惊又馋的样子。搞电竞的MISS赞叹地形容说她这一身像游戏里最贵的CG,是“至臻皮肤”,言下之意,其它人的妆造在她的对比之下黯然失色。
整体绮而不艳,繁而不乱,拆开来每个单品都吸睛,一双眼睛不够看的。表演开头她秀了几下透明水晶蝴蝶形状的美甲,有网友说她开辟了独特的美甲赛道。在视觉呈现上,她显然下了狠功夫。
戚薇是唯一一个在表演完后针对舞台设计作阐释的姐姐,讲她为这个舞台构想的主题、配色。
连她手里的纨扇都是专门定制,用七种不同的白色材质和纹理组成,以呼应歌曲的主题——哪怕从头到尾一个特写镜头都没有,观众根本看不清细节。
去找了一下这把纨扇的真容,被它美呆了。
在此之前,我还以为这些活儿属于芒果台的舞美师,都说芒果的妆造能力内娱最强,在戚薇面前却还稍逊一筹。于是我又看了戚薇发的幕后纪录,发现她为了初舞台的表演,从年初十就开始准备,定概念、作词曲、设计舞台和妆造,简直是卷王之王。
镜头扫过工作室,贴着满满的视觉元素设计。
武装到每一个细节,不管能不能被观众接收到。当她一处处介绍衣服上为贴合主题制造层次感而使用的大小珍珠、丝线、缎面时,我只想知道,这些东西在现场看该有多精致啊!
怪不得表演后选队长的环节,戚薇直接拿了内投第一,怕是同行们也被震撼住了。选队员时唱跳大前辈谢金燕直奔她说视觉的部分交给你操控,超有信心。待定的姐姐里想加入戚薇团队的人是最多的,几乎半屋子的人站起来,这样的队长谁不想要呢?做她的队员等于多一套专业的舞美团队。
不由感叹,戚薇真是最适合当明星的那种明星。在浪姐里特别明显,她几乎没有短板。论实力,有外貌有审美,能唱能跳。论性格,她一不社恐,三十多个人的大型社交场合,不仅很快混熟还能取得大家的信任;二勇于争取,在选队长环节大大方方说来就是要当队长,直接给自己投一票;三她不雌竞,她选的组员是个顶个的美,她盯蔡文静的眼神我能看一百遍。
最难得的是脑子灵透。戚薇的许多发言都不像是活在阿谀之中的明星,比如她感叹郭碧婷的脸是“老天爷追着喂饭”,“美得很轻松”的同时,很自然的和身旁的蔡文静说:“我们美得多复杂”。这个“复杂”有让人会心一笑的准确和幽默。
又比如她说自己后来的歌没那么红了,马上承认是自己的错,分配的精力不够多。她讲时尚心得的时候,也会说自己常常用力过猛。天呐,她是怎么在周围的甜言蜜语里保持自省的?
集这些素质于一身的人,放到任何一个行业都混不差。戚薇的出道起点不算高,她是2006年《我型我秀》的全国十强,那届的冠军是王啸坤,发了几张专辑后进入各种影视剧客串,人气选手师洋现在在做直播。娱乐圈的风向几年一变,起点没那么重要,保持不掉队更重要。
选秀之后戚薇先是和袁成杰组成“男才女貌”组合出道,推出了一首神曲《外滩十八号》,有多红呢?“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那几句,当时路边随便拉出一个男女老少都会唱,不听歌的人都是从彩铃里学会的。
组合的活跃期是07到10年,我印象中也是那几年,MP3大规模普及,智能手机开始冒头,乐坛坐着滑梯下落。
戚薇从出道开始就在准备向演员转型,演一些客串角色,不久之后她碰上了于妈的大爆剧《美人心计》。这部2010年播出的剧让林心如在内地翻红,戚薇饰演她剧中的女儿馆陶公主,高高的个子小方脸,当时脸上还肉嘟嘟的,馆陶本是个高傲的蠢角,她演出了娇横中带着灵动的感觉,凭借这个角色她一下在业内展露头脚。顺便一提,彼时同样从配角演起的杨幂,也因这部剧留下一个经典配角莫雪鸢。
越折腾越好运,歌唱事业还没下落演员事业就追了上来。紧接着她主演了一部缠缠绵绵的狗血家庭伦理剧《夏家三千金》,又成了当年的收视爆款。
这部剧的主角是三姐妹,她饰演大姐夏友善,既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又是自私自利的法外狂徒,如果现在播差不多等于妍珍吧。明明她干的事桩桩件件都招人恨,看到她的造型还是忍不住停下来欣赏,剧里的另两个女儿张檬和唐嫣,造型都是清汤寡水的小白花,相比之下明艳的恶女戚薇实在太惹眼了。
这部戏以后戚薇片约不断,后来还和唐嫣再次合作《爱情睡醒了》,并且给这部剧演唱片尾曲《如果爱忘了》。我本来以为她会在初舞台唱这首,它比《外滩十八号》更契合戚薇的声音,她有一把特殊的低沉女中音,听起来就像有故事的女同学。
2011年的国剧盛典上,戚薇、杨幂、唐嫣和刘诗诗被评为国剧四小花旦,代表了业界的肯定和期望。四个人里戚薇是比较独特的,气质成熟偏硬,适合演女强人,几乎演不了傻白甜角色。从前大家痛心唐嫣顶着御姐脸总演傻白甜,无非是因为市场上绝大部分女主角是这样,不演就会失去很多从偶像剧中获取流量的机会。不过,这对戚薇来说未尝没有好处,她是转型最轻松的那一个,很早就手握《北京女子图鉴》这样的现实题材剧。
在浪姐出场时,戚薇介绍自己是“演员、歌手、幕后工作者”,她走向幕后的决定也十分超前。
我们曾经写过一部2017年的无限流网剧《端脑》,各方面概念都不错,可惜出得太早整体制作跟不上,戚薇是这部剧的监制和艺术总监。她自己在剧里客串了系统的AI助理,有一套蓝色机械姬造型很有未来感,怀疑她设计完越看越喜欢就自己演了。
《端脑》里有赵奕欢和张予曦,戚薇还监制过网剧《亲爱的公主病》,是张予曦从网红转型为演员的成名作。她们在浪姐遇上估计有得聊。
无论风往哪个方向吹,戚薇总是动作最快的那一批,出道十几年来,可以说每个趟她都赶上了,只有早没有晚。流量时代早早布局做直播,参加各种综艺全家刷脸,成果就是她在浪姐说掉进花丛很开心,网友立马@李承铉帮她造梗,在哪个平台都不缺热度。
这个行业就是不折腾不成活,她乐于整活不仅给自己创造了机会,也是予人方便。没有节目会拒绝一个自带团队做好一切细节整备、不用三催四请自己早早出现努力表现的明星,芒果台的打工人因为她能多睡好几个整觉。
这两年各行各业机会都少了,但你看戚薇就一点没这个烦恼,人还是得不停折腾啊!越折腾越有生命力,就算天上掉大饼,也砸不到窝家里不动的人。
前几天很多人在讨论《十三邀》的新一期,植物科学画家曾孝濂的夫人张赞英在许知远抛出了一个浪漫的常规问题之后,给出了现实的答案。她说自己来生不要和他一起过,只要一个工作就行了,“太委屈了”,她掩面痛哭。一时场面凝结,许知远只能尴尬地抚抚她的背。
很多人复盘这段采访,大多是讨论女性在婚姻中被迫奉献,无限牺牲,悔不当初。张赞英的确是牺牲太多,除了为丈夫承包所有琐事,她在70年代曾经有机会在北京林业大学进修,可以留在北京,而且她就是北京人,但最后放弃的只能是她。
但她牺牲的只有家务劳动吗?让她在耄耋之年失声痛哭的绝不仅仅是承担所有家务和失去更好的工作,她讲了一件事无奈被删掉了大部分,根据一篇熟人对她的回忆,可以拼凑出完整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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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年代,怀孕四个月的她被一个人踢了肚子,先兆性流产,为此她想到了轻生,丈夫是在湖边找到她的。她最最不能接受的是事隔多年,那个人要请她吃饭道歉,她不原谅,老伴却几次三番要求她去和仇人改善关系。她叙述的时候,吃丈夫剩饭,像伺候孩子一样伺候他,都没有这件事带来的痛楚深刻,她觉得一辈子对不起孩子。
那些日常是钝刀子拉肉,如果再带点感情,还能在漫长岁月中自洽。但是亲人逼自己去和有近乎于杀子之仇的人和解,不仅仅是被剥削和失去自我了,可以说是思想上的重大分歧。
我不想讨论她为什么不离婚,无论结婚离婚,歌颂抱怨,都是个人自由。我奇怪的是我们为什么这么善于遗忘和原谅?我妈也讲过她在特殊年代的一件事,因为她是班长,就成为靶子,有天进教室时,被人用书包罩住头殴打,听声音她辨认出了是哪个女生。
同样的,事隔多年后,这个人邀请她,示好也是让一切随风而逝的意思。我说不要去,不要原谅,但她一定要去。给出的理由是中国人最常用的:那是特殊年代,大家都太年轻,哪有那么大仇?一直记着自己也不开心。
当然我没权力干涉她的原谅决定天通盈,就像曾孝濂没有权力干涉张赞英的不原谅决定一样。我只是在想:人会因为不原谅而变得不快乐吗?可能是我狭隘,我只会因为盲目原谅和被迫和解而不快乐。
同事说不原谅是需要提起劲的,稀里糊涂过去不用。有道理,保持愤怒需要高能量,需要执着。原谅看似需要勇气和大智慧,其实放下只用过那一瞬间的心坎儿。在流传着“一个巴掌拍不响”和“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的恐弱社会,往往受害者本人也会耻于承认自己是受害者,只有装大度原谅伤害自己的人,才能获得一种自己思想境界高于对方于是变成了强者的阿Q式自我安慰。经常有人自嘲是阿Q,但没见过谁自嘲是祥林嫂。
那些犯下罪恶去强求别人原谅的人,把锅推给社会环境,推给自己年龄小(或者老),推给周围人的蛊惑,都不如老老实实承认自己人性本恶。糟糕的时代里也有善良的人,可能还不比坏人少;坏小孩长大了还是坏大人坏老人;不是因为他人蛊惑而是知道行凶也不被制裁,他们才肆意妄为。
普通人类本能是回避和修改自己和做坏事的记忆,他们的亲朋也会帮着掩埋,真正认识到自己错了的人少之又少。事后求原谅的有几人是真心悔过呢?更多的人要么是觉得想重回某个社会关系里必须虚与委蛇表态一下,要么是唯心论者怕遭报应,要么是根本不把道歉当作一件郑重的行为,杀人和踩人一脚,在他们那里歉意的程度是一样的。有时候,道歉是一种表演,为了达成某种目的的表演。
还有很多人对重提旧事反咬一口,《三体》里面叶文洁起初抱有幻想,找到打死她爸爸的几个女红卫兵,想得到一句道歉,结果是对方恶狠狠的指责和愤怒。她们满脑子里都是自己在打死人不久也倒霉了,受了多大苦遭了多少罪,谁来对她们说对不起?
看的时候我在想:如果这几个女的得到了歉意和补偿,或者在后来的时代中吃到了红利,她们会主动去和叶教授的家人道歉吗?
我觉得不会。拒不道歉的人和让别人原谅自己的人,不是不悔与悔的区别,只是不怕报应和怕报应的区别。
一个有良知的人被同等待遇后应该首先反思自己的行为是不是被反噬了,当然有良知的人即使在时代裹挟下,也只是用怒骂代替狂殴,假装激进。
所以,绝大多数作恶者是不配得到原谅的,清白者不用对他们有任何心理负担,演变成自己的内耗。人在社会化的过程中,会不断屈服。有天在楼下看到两个小孩口角,一个抽了另一个嘴巴,吃了亏的小孩没来得及还手被双方家长拉开了,他就一直嚎。虽然也没嚎出个结果,但是只有小孩,才能这么直接地表现,成年人则只能展示大度。
如果你无法释怀,那就可以永远永远不原谅,宽容和爱只给值得的人。如果最亲的人要你原谅对方,你可以连他一起不原谅,让他和那个人搭伴过去吧。
贞观那篇《一个外地女孩,死在了我出租的公寓》刚发出来家属就转给我了,由于死者跟我同龄,我的内心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当时也觉得文中一些关键信息模糊不清,但更多的还是唏嘘一个年轻的生命在绝望中消逝。
没想到文章很快引发了一场舆论飓风,现在大概是死者本人生前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她拉黑了所有人,紧闭门窗一心求死,死后r9.1hcs.cn/8LWWU却被不相干的陌生人们拿着放大镜去审视。在原作者的笔下,她被塑造成一个疯狂、偏执的人,一个当代堂吉诃德式的人物,活在对编制的病态渴求中,不肯面对周遭残酷的现实,以至于走向了自我毁灭。
真相真的是这样吗?信息貌似很多,但没有人关注的是这个女生。一个死去的人是无法为自己辩护的。
“高材生、考公难、就业难、重男轻女、大龄剩女、啃老、饿死”这些吸引眼球的标签集中贴在了一个人头上,各执一词而互相攻击的人与其说是为了求真打假,不如说是在辩论一个经典问题——是这个人疯了,还是世界疯了?
想起音乐剧《我,堂吉诃德》里的那句经典唱词:“如果这世界本身就已经足够荒唐,那到底什么才能算是疯狂?”
事实未厘清之前先不讨论那个可怜的女孩,今天我想聊一聊《我,堂吉诃德》,一个活人用疯子的故事为自己辩护的故事。看完也许你会多一种角度去看待现实与疯狂。
在我遥远的记忆里,堂吉诃德只是小时候看过的课外书里一个可笑的疯子,一位50多岁的乡绅不好好安养晚年,却梦想成为一名骑士游历四方。他若不是老眼昏花就是得了老年痴呆症,把风车看成巨人,与之殊死搏斗;把旅馆当做城堡,旅馆老板便是城堡堡主;又坚信下等、粗俗的厨娘阿尔东莎是高贵、纯洁的公主杜尔西内娅。
《我,堂吉诃德》没有墨守成规直接把这个讽刺小说搬上舞台当做一出滑稽剧上演,而是采取了戏中戏的结构,以得罪教会被判入狱的塞万提斯为主角,讲述他在狱中为保存自己的珍贵的书稿,现场演绎《堂吉诃德》从而打动狱友的情景展开。
我看的是中文汉化版的音乐剧,本以为是拗口的译制腔,没想到翻译过来的台词合适得像是本身就是用中文写的,既保留了英文版的精髓,又接了本土的地气。最妙的是堂吉诃德,一张嘴一股浓浓的武侠小说味,人物一下子就立住了:
一个沉迷武侠小说的乡下老头决心在暮年追寻自己的武侠梦,带着一个忠心耿耿的随从,以“大侠”的名义闯荡江湖,锄强扶弱、匡扶正义。
与其说他是疯子,不如说他只是一个与物质世界格格不入的人。
除了堂吉诃德,这部音乐剧还颠覆了我对桑丘这个角色的理解。原著中的他并不完全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更接近于普通人的形象——善良、市井,有自己的小算盘。自始至终他都知道堂吉诃德眼中的风车巨人只是幻象,但他不戳破,陪着老爷演戏。除了他只是个下人习惯于听令,还因为堂吉诃德许诺等他当骑士立了大功后,会奖赏桑丘一座海岛。
音乐剧里的桑丘朴实、可爱多了,他没想着当海岛总督。阿尔东莎问他为什么要跟着一个疯子,他被问住,说不出来具体原因,只好反复重复“我就是喜欢他”,因为跟着他日子过得异常精彩。
如果把骑士精神看做中国传统的武侠道义,那么桑丘这个角色就有了存在的合理性,他知道现代社会没有江湖也没有大侠,但靠着一种朴素的正义感,他认同堂吉诃德的理想,哪怕难以实现,也好过在在庸庸碌碌、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打瞌睡。
小时候理解力有限,只拿原著小说当做笑话书去读,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堂吉诃德那些疯癫惹人发笑的行为,对阿尔东莎这个角色印象不深,只记得她是一个粗鄙的厨娘。但在《我,堂吉诃德》里,这个角色给我很大震动,为她哭湿了半包纸巾。
在其他人眼里,她是一个卑贱、泼辣又放荡的厨娘,她游走在男人之间,被揩油、被肆意调笑,她心中满是怨恨,但无力改变,只能自嘲是“一辈子只能在泥地里爬的贱人骚货”。
直到遇到堂吉诃德,对方坚称她是高贵又纯洁的公主杜尔西内娅。她从质疑,到亲眼见到堂吉诃德为保护她,打伤了骚扰她的骡夫们而受到触动,再到被堂吉诃德的理想主义感化生出一丝善意,却又被苏醒的骡夫们再次暴力侵犯,最后再度沉沦、自暴自弃。
最残忍的是让一个人彻底绝望,还是给一个绝望的人希望?
我已经忘了女演员的模样,但她向堂吉诃德控诉时的唱腔我记到现在,时不时回想起来依然心中一凛。尤其是这几句:
你那温柔的疯狂 把我害成什么样 让我不能反抗只剩绝望 拳打脚踢我都能扛 温柔我怎么抵抗阿尔东莎转变的过程戏剧张力极其强烈同时又无比自然,如同一支好不容易在阴暗的角落里绽放的柔弱花骨朵再度被踩进泥里。女演员身型不算瘦弱,刚出场的样子确实像一个每天干苦力的下等厨娘,但到最后理想破灭,她在舞台上颤抖得好像随时会晕倒。
堂吉诃德的侄女和医生未婚夫,也就是反派角色的虚伪嘴脸比原著更加明显。中文唱词用一句耳熟能详的大白话“我都是为了他好”让观众迅速get到他们就像无数东亚式家长一样,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实则是为了满足对孩子的掌控欲和自己的虚荣心。
前两天刷到一个视频,一位年轻的妈妈在镜头里歇斯底里地训斥自己年幼的女儿,只因为她斥巨资让女儿学习昂贵的马术课,“叛逆”的女儿却想去玩廉价的蹦床。觉得女儿给她丢脸的妈妈就像堂吉诃德的侄女,她根本不在乎叔叔的安危,她在乎的只是别人说她有个疯子叔叔,会耽误自己的婚事。
故事的结局本来是个悲剧,堂吉诃德被医生假扮成宿敌镜子骑士强行唤醒,回到现实世界后抑郁而终。这是原著小说的结局,也是音乐剧里塞万提斯写的第一版结局。但听故事听入迷的狱友们不答应,逼着塞万提斯改写。
于是结局改成了堂吉诃德在垂死之际,觉醒的阿尔东莎来到病榻前,为他唱起他曾经唱过的:
追梦,不会成真的梦 忍受,不能承受的痛苦 挑战,不可战胜的敌手 跋涉,无人敢行的路 改变,不容撼动的错 仰慕,纯真高洁的心 远征,不惧伤痛与疲惫 去摘,遥不可及的星在振奋人心的歌声中,低贱厨娘阿尔东莎继承了堂吉诃德的精神,又变成了高贵的公主杜尔西内娅,年迈的乡绅阿索隆也变回英勇无畏的拉曼查骑士,在荣耀的幻梦中离世。
堂吉诃德的结局容易改,塞万提斯的结局就难办了,在音乐剧的第二层现实中,塞万提斯依然逃不过宗教法庭的审判,狱友们唱着同样的歌谣目送他走上阴森的阶梯。
什么都没变,但好像又什么都变了。事实还是那个事实,乡绅不是骑士,诗人要受到审判,理想主义者死了,但理想主义的火种唤醒了还活着的人——不要再麻木不仁,问一问自己“为什么活过?”
从原著问世到现在四百多年,其实原作者当时纯粹是为了讽刺不合时宜的骑士文化,没想到经过不同时代的人的解读,堂吉诃德从一个滑稽可笑的愚人变成了文学史上最经典不朽的理想主义斗士形象。
在《我,堂吉诃德》音乐剧中,连塞万提斯本人和他创作《堂吉诃德》的初心也经过了重新解读。剧中有一段台词,狱友说塞万提斯不肯面对现实,塞万提斯答道:我只选择接受现实中快乐的部分。
现实不一定是真实,因为每个人看到的现实并不一样。就像那个死在出租屋的年轻女人,某些人眼里她是悲剧的追梦人,但在另一些人眼里她就是父母白养的精神失常女儿。
“你为什么不肯面对现实?”,这个问题音乐剧里的塞万提斯是这么回答的:
我见过所谓的现实,贫穷、饥饿、病痛,残酷得不可理喻。我听过小酒馆里的歌声,也听过前面垃圾堆里的声音。我当过兵,见过战友在战火中倒下,又或者在非洲,在鞭挞之下,慢慢、慢慢地死去。我曾在最后的时刻,把他们拥在怀里。 这些人都选择了接受现实,可他们却死得充满了绝望。没有荣耀,没有骄傲的遗言,有的只有他们的眼睛充满了困惑,不停地问这为什么?我想他们在问,不知为什么会死,而是为什么活过? 也许这世界本身就已经足够荒唐了,那到底什么才算疯狂?也许过于现实就是疯狂,放弃梦想也许是疯狂,寻找着珍宝四周却只有垃圾,太过清醒恰恰是疯狂,但最疯狂的莫过于接受现实,而不是想想这个世界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现实,其实就是每个人愿意相信并接受的一种活法而已,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种现实。
这世间还有无数堂吉诃德一样的人物被误解误读,所以这个疯子的故事跨越时间和空间依然有着强烈的生命力,在不同的年纪、抱着不同的心情去看,依然会有不一样的感受。正如《我,堂吉诃德》的宣传语——一生值得看三次的音乐剧。
今年九月,由七幕人生出品及制作的中文版《我,堂吉诃德》的十周年特别版版封箱轮巡演即将开始。在这十年里,除了剧本打磨得更扎实,演员之间的配合更加默契之外,七幕人生的小伙伴有自信会让观众看到一个更有生命力的舞台,灯光、布景、服装全部都精益求精。
准备好了吗?被一个“疯子”的故事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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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还想特别推荐下《我,堂吉诃德》少年版,适合10岁以下的小孩子看。作为一个被现实千锤百击的成年人,我想能送给下一代最好的礼物就是在他们的心中种下一颗勇气的火种。刚看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纪录片,叫《前浪》。被拍摄的群体是老年人,取景地在上海,每一集内容和人物不一样,我要讲的这集叫《不老爱神》。
上海宜家用餐区有个常年被老年人占用的区域,是他们的相亲角,其他顾客不会过去。摄制组跟拍了这些老人一年,得到了三组老人的追爱故事。
他们是真正的老人了,不是那种刚到退休年龄的,当然你会为上海老人的长寿和健康惊叹,别的同龄人都已举步维艰,他们却还在追爱的路上。
第一个男人,阿宝,75岁,和《繁花》主角同名。他曾是一名医生,有八千块退休金,扣除1200元房租后,剩余的钱随他可劲造。随着三段失败的婚姻,他三次分割房产,如今只能租房住。第一段婚姻妻子是精神病人,他照顾对方十八年后两人离婚,对方再嫁,十年后去世,分走的房子给了后夫。
第二段婚姻他嫌对方是是“拖油瓶”,只顾着照顾自己儿子,离婚后分给对方半套房子。
第三段婚姻找了个残疾人,去年去世了,他又给了亡妻家人二十五万。
阿宝可谓是半生忙活,一无所有。他总结自己的一生是痛苦的,献爱心来的。但他认为也是自己“作”的。三年前他在相亲角认r9.1hcs.cn/7SG7W识了一位比他小12岁的女性,完全是按照他理想型长的,他给人家起外号叫“山口百惠”。
“山口百惠”很显年轻,看起来不超过五十岁。她自然是不会把阿宝纳入择偶范围。阿宝在节目里第一次提起“山口百惠”语气是委屈的,说自己舍不得吃买给她吃,结果对方还骂他低能,说跟他在一起寿命要缩短好几年。
“我不想再睬她了,永远不会再来往了。我对她好有什么用?没结果的,三年了。她就是长得漂亮一点……”
被“山口百惠”以没空拒绝他上门的请求后,阿宝在镜头前发誓不再理睬对方。可转眼他又忍不住打电话问候,摄影师问他不是说不理对方了,他嗫嚅着嘴硬,说对方找到了最好,他就不操心了。
下下个镜头是阿宝又提着两袋吃喝用品送到“山口百惠”家里去,对方不耐烦地说:“对着镜头我也要说,不要再送东西了。你就是有一千万我也不会嫁给你。”还劝阿宝一把年纪了要存钱,不要给女人乱花。
阿宝从抖音上看来一套套的爱情鸡汤,深深地印在心里,打算必要时拿出来用。相亲角老伙计们聚餐时,旁人取笑他,说他不存钱以后生病了怎么办。他慷慨激昂地舌辩群雄——“钞票没用光死掉,终生遗憾”。
人家笑他是“上海第一纯情”,还是一起相亲的老伙计看得透彻,说他是多情种,这个爱那个爱,爱到最后谁都不要他。这叫“多次往返幻想症”,“我那么好的人,退休工资八千块,你为什么不喜欢我?”阿宝不明白,观众和“山口百惠”挺明白的。
第二位老人也是75岁,金小凤,丈夫离开九年了,相亲几次都没成功。她是位特别有要求的女性,无论对己还是对人。她出门必定穿旗袍,自己亲手缝制的,体面精致,哪怕是爬山也要着低跟皮鞋,她说美和舒服,首选美。
她希望另一半有小资情调,我猜想她想找一位老克腊,陪她一起跳舞。摄制组跟拍了她的两次相亲。第一位比她小两岁,她特别满意,才见面几个小时就忍不住手舞足蹈,娇羞地和摄像说:“我有伴了。”
那一刻你会真的为她开心,被她感染,忘记她的年龄。然而问题摆在面前,对方没有房子,需要住在她家,她想让他每月拿四千块钱家用,他不同意。金小凤觉得没意思,浪漫的开始,现实的终止。
第二位相亲对象是退休警察,对她可谓一见钟情,很快就表白了,她却犹豫了。她的理由是他有点土。不过在老公安不懈地追求下,他俩走到了一起。
第三位老张,家住江苏。他原本是有女朋友的,叫玲玲,他俩同居八年了。玲玲子女不同意他俩在一起,只能分开。有一点挺让人意外的,都说男人比女人平均寿命短七八岁,所以老年人男女比例就像大城市的相亲市场一样,女性远多于男性。
可是81岁的玲玲一点不用发愁,一位59岁的男邻居马上接替老张和她一起长期生活了,由于邻居在上海有房,子女也不干预了。这要是80岁男人找个小二十几岁的配偶,不得在朋友圈被羡慕死。
而老张呢,他从玲玲家搬走当天,朋友就催他来相亲角,要给他介绍个合适的,见来见去也没配上对。老张在江苏的家收拾得整洁温馨,说实话比玲玲上海的房子敞亮许多,但他还是常常去探望玲玲,帮她浇花,玲玲淡定待他如朋友。
关于老年人的话题是沉重的,《不老爱神》却是颇为轻快的,有点老年版《爱情神话》的味道。他们迸出的金句就像他们的思想一样,远超年轻人想象。金小凤有句话我印象深刻,她说自己有车有房,因此找对象要找“有生理性喜欢”的人,对比二三十的人看车看房看工作看家境,这话可谓是直达爱情本质了。
我们对老年人有太多误读了,这个片子让我感受到老人与我思维定式里的不同就有好几处。
他们是会把经济基础、年龄、健康状况放第一位。在那个相亲角,几乎所有人都开门见山,直接对条件:在上海有没有房、退休金多少,不达标点点头离开,对方说留个电话吧,“再看看”,并不给面子。
阿宝退休金算高的,对异性又格外大方,总是请客吃饭。但他没房又月光,有个比他小很多的大姐怕他老了身体不好,阿宝气急:“我不会生毛病的”,谈话不欢而散。
金小凤的退休警察男友为了表示诚意,一上来就说自己有房无负担,不用金小凤出一毛钱家用。
但在这现实的表皮下,他们又对年龄、颜值有着难以抗拒的在乎。“山口百惠”简直是相亲角里的青年,所以阿宝不断自我提醒还是不能忘却她。像金小凤这样的女性不只一个,她们首先要求对方不能秃,其次不能有个大肚子。警察男友不秃不胖,金小凤还是觉得他欠缺点气质。
在“生理性的喜欢”面前,一切都可以往后稍稍,不分年代。
这些老人对找伴侣的渴求远超过年轻人,但无论多大年纪,找到另一半的难度是一样的。他们一边感叹这些年一共也没成过几对,一边风雨无阻地赶往相亲角。
相亲角对他们来说不仅是满足情感需求,同时也几乎是他们最重要的社交圈。他们在那里一杯咖啡坐一天,谈天说地,饿了约着聚餐,回到家还要互煲电话粥。虽然和年轻人一样是重度手机依赖症,但由于没有工作占用时间,老年人内心的寂寞空洞要更大,更需要填补。现代医学大大延长了人类寿命,以前的人带完孙子差不多就该寿终正寝了,现在的老年人在失能之前还要度过极其漫长的光阴。
年轻人经常抱怨父母对自己的控制,而子女对超过70岁的老年人控制力更强大,只是相反的是,他们不催婚,而是不希望父母再婚。仅仅是个侄子的意见,就可以让玲玲和老张分手。金小凤的儿子儿媳也明确表示她不能把男人接到家里,担心请佛容易送佛难。纵然金小凤内心是浪漫的小女孩,她还是要考虑男方不能依附她。
片中没有交代阿宝的子女,我猜是没有的,否则他不敢这么肆意花钱。
被片中的细节逗乐之余,更多升起的是沉重。这些老人放在全国属于经济条件居前10%的人,他们还有余暇考虑精神需求,已经很幸运,那些无法经济独立,不能自理的老人,根本没有力气想这些吧!
年轻点的人一向没有兴趣关注比自己老的人,总是觉得衰老离自己很远,实际不过一眨眼的事,25岁前我嫌过得好缓慢,近20年又惊惧日子如流水,白发总也剪不完。他们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我们的明天还不一定有他们幸运。父母在亲友群里发的r9.1hcs.cn/8XCKX那些文章其实是他们焦虑的外化,我现在深刻认识到每一个年龄段有他们必然要经历的兴趣点,曾经的花花公子老了之后和俗物们操心的话题是一样的。
一代人是很难共情另一代人的,我们也终将变成我们所嘲笑的人,这个纪录片对准的群体是老年人,但展现的是每个人——只要不英年早逝必然要走的路、要体验的心态,中青年看了难免心头一震。
人类不仅仅是害怕死亡,更怕死亡前那漫长的衰老期,那失去自由意志的躯壳。古罗马哲学家西塞罗在《论老年》中说:人即使活到八百岁,还是要经历老年阶段。恐惧和生命的长度无关,而是你一步步不能把控自己的失望。
西塞罗认为失去情欲的快感是老年的福分,使人摆脱了奴役。他说这话是2000多年以前,然而人性并没有进化到可以坦然面对衰老与死亡的地步,只能不断说服自己尽量将这一生过得没有遗憾。
“晚年的最佳保护铠甲是一段在它之前被悉心度过的生活”。阿宝提到自己的一生时流露出后悔之意,终将老去的我们如果想成为拥有不懊悔的前浪,惟一的方法不过是趁现在悉心度过每一天,为即将来临的晚年铸好铠甲。
我感觉这个片子的受众并不是老年人,而是年轻人,因为老人对他们的现状已经无可奈何,年轻人却还有机会做点什么。
《前浪》的主创团队拍摄过一个特别出圈的纪录片叫《人间世》,深度参与制作的另一个团队代表作是《十三邀》和《解释鸿沟》。《前浪》兼具了两个团队的风格,深入社会肌理,但没那么苦涩,更多是五味杂陈。
它一共七集,《爱人》,讲述了一位老人是如何一步步失去自己患阿尔兹海默氏症的爱人。《明天会更好》,持续跟踪一位96岁老人的驾考之路。他以一种颇具争议的选择在破除老年人的刻板印象,为的是还能自驾带着老伴出去旅行。《监护人》,拍摄了一名老人孜孜不倦寻找自己的监护人,至死不休;《母亲写作计划》则记录了一对母子通过写作,重构代际之间的沟通;《洗澡》,拍了五位老人洗澡的故事。《顺水行舟》,难以概括,它是一个老人网购成瘾的故事,也呈现了一个老人和手机、监控的关系。大部分主题我都有兴趣。
导演说:希望用一个个鲜活的人物故事去缓解公众对老年人的刻板印象,可以把老年人当成一个“人”来看待。这是一个文明社会的良心,也是这部纪录片的初衷。这是他们的故事,也是我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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